【聯合報╱記者王瑞伶、何定照、梁玉芳】

*延伸閱讀:對談實錄影音

 

聖嚴法師手捻佛珠的慈悲,單國璽樞機以十字架的大愛,構築一場直視生死的智慧對話,句句從容自在。

問:法師被醫師宣布開始要長期洗腎時,是否覺得沮喪?又如何轉念?

聖:我不會害怕,也不會沮喪。我病得快樂,病得健康,也不會覺得洗腎是負擔。我也知道,要讓病人樂觀,並不容易;但對我來說,疾病臨到我,就面對它、接受它,不問「為什麼害病?」「我造了什麼孽?」也不會對菩薩說:「這不公平!」

已經害病,就面對。我是禪修的人,這讓我能接受痛苦。這三年來,我的身體狀況有時不錯,有時差一些,而我都是以平常心來處理它酖酖把命交給佛菩薩,把身體交給醫師,醫師建議怎麼做,我完全配合。

我不求死,不等死,也不怕死;就這樣走過來了。如果只是消極等死,一天一天等,那多麼煩人!我的心情很少受到波動。幾十年的打坐禪修的功夫,還是有用的。

但我能體會病人的恐懼,建議大家以「四它」———「面對它、接受它、處理它、放下它」來調和自己;即使不能完全做到,也能減少精神上的痛苦。信仰的力量很重要,只要心安,就能平安。

問:兩位畢生主持過無數次喪禮,看過許多凡人生死;又會如何安排自己的「最後一程」?

單:生病之後,我就盡人事、聽天命。我是最合作的病人,把疾病交給醫師,把調養交給自己;死了之後,我對台灣的貢獻就是:把身體交給台灣,做有機肥料!

我的遺囑都寫好了:喪禮要很簡單,用最薄的棺材,鮮花、輓聯一概婉拒,只要在棺上放本聖經就好了。

我連講道都準備好了,怕別人歌功頌德,不會替我請求別人原諒,所以我自己來!我都錄好音了,到時放一放就可以了。

我是出家人,和師父一樣,沒有自己的財產,最寶貴的就是信仰:「天主是愛」。我把愛的信仰送給朋友們,把生命及靈魂交給天主。這樣就完成了。

聖:我的想法與樞機非常類似。我早就預立遺囑,經過律師和法院公證。我沒有財產,這些都是教團的;只有我的身體,就用一口薄薄的棺材,燒了。之後不入塔、不設墳、不立碑,死了就在這個世界消失了。

在我們的文化裡,強調厚葬,買個好塔位;但實情是:幾十年內,還有子孫來祭拜,過廿年,大概沒有人記得了。我一直推行禮儀環保,希望能改變大家的觀念。

【2008/04/28 聯合報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