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新日期:2012/01/22 10:32:36
學習次第 : 進階
日期:2012/01/22 10:31:46 喇嘛網 編輯部 報導
十牛圖頌 惟覺法師
十牛圖頌(一)
十牛圖頌的意義
于自由時報89.12.28(四)刊載
「牛」,是譬喻這念心,凡夫的這念心,
猶如一頭牛般,有牛脾氣,很難調伏。
「十牛」,是一種譬喻;「圖」,就是圖說;「頌」,就是用偈頌的方式,說明十牛圖的含義及其中的道理。
「牛」,是譬喻這念心,凡夫的這念心,猶如一頭牛般,有牛脾氣,很難調伏。想調伏心中這頭牛,必須要有相當的耐力及智慧。
降伏是有層次的,從開始的「尋牛」,到「見跡」、「見牛」、「得牛」、「牧牛」、「騎牛歸家」、「忘牛存人」、「人牛俱忘」、「返本還源」,到最後的「入廛垂手」,共有十個過程、十種境界。也就是說,在修行的過程中,從開始尋找道在哪里,到見道、修道、養道,最後證得究竟的菩提道,要經歷十種心的境界,每個境界就用不同的「圖」及「偈頌」來表示。所以「十牛圖頌」,就是說明修行的十種心路歷程。
十牛圖頌(二)
尋牛1
于自由時報89.12.30(六)刊載
茫茫撥草去追尋,水闊山遙路更深。
力盡神疲無處覓,但聞楓樹晚蟬吟。
~廓庵禪師
一開始修行,發願「上求佛道」,首先要知道「佛」及「道」究竟在哪里,即是要「尋牛」。以禪宗而言,南參北學,參訪善知識,為的就是要找到這頭牛,以明悟心性。此偈頌的內涵,就是在說明禪宗「尋牛」的心境。
禪宗「尋牛」的法門是什麼?參「誰在念佛」、「誰在喝茶」,找到是「誰」在念佛、是「誰」在喝茶,就找到這頭牛了。但是剛開始修行,並不知道是「誰」在念佛、是「誰」在喝茶,不知道什麼是父母未生前的本來面目,因為不明白,所以有疑問:念佛的是誰?喝茶的是誰?隨著這個「疑」,綿綿密密地參究──念佛、喝茶的這念心到底在哪里──這就是禪宗的「參話頭」。
十牛圖頌(三)
尋牛2
于自由時報90.01.04(四)刊載
茫茫撥草去追尋
這念心可開展為六根、六塵、六識、十二入、十八界;人從早到晚,起了無數的心念,這麼多的心念,如茫茫大海一般,究竟哪一個心才是自己的心?所以就必須「撥草去追尋」。
「草」,就是妄想、煩惱、無明。因為修行還不知心在哪里、佛在哪里、道在哪里,因此,要努力參究、追尋,這就是「撥草」。「撥草去追尋」,就是要在妄想、煩惱、無明當中,在地水火風四大當中,去追逐尋找這念心,不斷追根究底的問:究竟是誰在念佛?究竟是誰在喝茶?
所以,「茫茫撥草去追尋」,就是要起疑情──是誰?究竟這念心在哪里?不管行住坐臥,始終綿綿密密地在話頭處參究、起疑情。
十牛圖頌(四)
尋牛3
于自由時報90.01.06(六)刊載
水闊山遙路更深
經過不斷地參究,迴光返照,終於找到了話頭。可是仔細一看,發現「水闊山遙路更深」。
「山遙」,指靈山路遙,心水無有邊際;「路更深」,是發現這條心路愈來愈深遠。為什麼?因為這念心超越時間、空間,無邊無際,找不到它的深度、廣度,這一條路愈走是愈深遠,沒有一個著落點。《解深密經》雲:「阿陀那識甚深細,一切種子如瀑流。」無始劫來,八識田中蘊藏的種子無量無邊,所以愈參話頭,愈覺得這念心的深廣。因此,未悟者,時時刻刻都在這個地方追尋。
十牛圖頌(五)
尋牛4
于自由時報90.01.09(二)刊載
力盡神疲無處覓
在參話頭時,聚精會神,單提一念,用盡全身氣力,弄到精疲力竭,還是不知道「念佛是誰」。所以古人參禪時,往往不知左右鄰單姓啥名誰,行住坐臥只有這一念心,東西南北都不知道了。
經過一番參究,雖然還未找到這念真心,但是參到整個身心世界都變成了一個疑團,此時完全沒有妄想、沒有昏沉,整個世界都不存在了,沒有過去、現在、未來,處在一個定境中,只有能聞、能參這念心還存在。
古德雲:「見山不是山,見水不是水。」究竟哪一個在念佛?始終找不到。為什麼?因為「起心即錯,動念乖真。」只要還有能、有所,就無法找到這念心,如同騎牛找牛,是找不到牛的。雖然如此,還是必須去找。否則,修行這念心就無法落實下來。
十牛圖頌(六)
尋牛5
于自由時報90.01.11(四)刊載
但聞楓樹晚蟬吟
其實,這念能見、能聞的心是本具的,由於尚在迷惑中,所以不知原來這一切都是現成的,因此必須經歷一番的參究,才能了悟。
努力的參究後,「但聞楓樹晚蟬吟」,看到眼前的楓樹、聽到蟬的鳴叫聲,忽然對本具這念能見、能聞的心性有點體悟。「但聞」,就是對於心性的體悟,有一點點消息,好象有點契入到這念覺性,可是自己還是沒有信心,不敢確信。所以,初初開始修行學佛的人,可能都有這種境界──雖然沒開悟,可是卻有點體會;若說悟了,卻又不知這個道究竟在哪里,始終似是而非。這就是第一階段尋牛「但聞楓樹晚蟬吟」的境界。
十牛圖頌(七)
見跡1
于自由時報90.01.13(六)刊載
水邊林下跡偏多,芳草離披見也麼?
縱是深山更深處,遼天鼻孔怎藏他?
水邊林下跡偏多,芳草離披見也麼?
第二個境界是見跡,「跡」就是有一點點相應的境界,表示參禪有一點功夫了,產生一些瑞相,乃至於有一些契悟。但是,還沒有見到牛,只是見到牛的腳跡而已。
「水邊林下跡偏多」,指在水邊林下參禪、悟道,這念心有點清淨,六根對六塵有一些相應的境界了。這時候覺得好象根、塵、識都是「道」,但是還不敢確定,所以說「跡偏多」。
「芳草離披見也麼?」「離披」是分散零落的樣子。循著前面的腳跡,仔細再尋,只見草叢儘是牛踩過後零落的痕跡,卻不知牛往哪里去了。行者此時用參禪的法門,提起話頭,這一提念,就把心中的煩惱、無明轉了過來,這念心產生相應的境界,雜草即成了芳草。雖然能參的這念心,與道有一點相似了,但不可執著,必須再努力去找牛。
十牛圖頌(八)
見跡2
于自由時報90.01.16(二)刊載
縱是深山更深處,遼天鼻孔怎藏他?
「縱是深山更深處」,參禪時,經過不斷地提念、照念、參,這念心愈參究,愈覺得它的微細與幽深。參到八識田中,看到裏面山重重、水重重,一層又一層……,始終沒完沒了。因為這念心自無始以來,含藏了無量無邊的種子,執持根身、器界,整個山河大地都在這念心當中。 「遼天鼻孔」是形容牛的鼻孔很大,用來比喻我們這念心的廣大。
「怎藏他?」是說這念心,在眼曰見,在耳曰聞,在鼻嗅香,舉手投足處處都是,時時刻刻都存在,是藏不住的。這念心也如同人的鼻子一樣,是天然、現成的,每個人都有,所以任你怎麼藏也藏不住。
見跡,就是對這念心有點契悟了,此時無論參禪、看經、聽法,只要直下承擔,處處都是這念心的作用。
十牛圖頌(九)
見牛1
于自由時報90.01.18(四)刊載
黃鸝枝上一聲聲,日暖風和岸柳青。
只此更無回避處,森森頭角畫難成。
黃鸝枝上一聲聲,日暖風和岸柳青。
第三個境界是「見牛」,指真正契悟了這念心,也就是開悟了。
「黃鸝枝上一聲聲」,聽到黃鸝鳥在枝上一聲聲的啼叫,能見黃鸝鳥、能聽到聲聲啼叫的這念心,即是本性當中的覺性,悟到了能見、能聞的這念心,就是「見牛」了。
「日暖風和岸柳青」,契悟了這念心,明白山河大地皆是這念心的展現,蘇東坡說:「溪聲便是廣長舌,山色豈非清淨身。」也是指契悟了,則了知溪聲、山色無不是心的妙用。此時,這念心如沐春風,充滿了無限的愉快與喜悅,如同河岸上一枝枝青翠的楊柳,有著無限的生機與活力。
十牛圖頌(十)
見牛2
于自由時報90.01.20(六)刊載
只此更無回避處,森森頭角畫難成。
「只此更無回避處」,悟了才知道本具的這念心,是無法回避的,直下承擔便是。因為能見、能聞的這念心,本來就是自己本具的心性,不要也不行。傅大士說:「夜夜抱佛眠,朝朝還共起。」行住坐臥,穿衣吃飯,這念心始終是跟著自己,避不掉、揮不去,所以只能直下承擔。
「森森頭角畫難成」,這念心,在眼曰見、在耳曰聞、在鼻聞香、在手捉執、在足奔運,時時刻刻都在展現其無限的妙用,故說是「森森頭角」。雖然,這念心處處可見,要用就有,一切都是現成的。可是卻「畫難成」,這念心的形相,非筆墨所能畫出。人有男相、女相,乃至從幼年、少年、壯年……皆可畫出其不同的容貌。但是這一念心的形相,卻了不可得。雖然了不可得,可是它卻明明白白的表現在六根上,能說、能見、能聞……,所以這念心是真空,也是妙有,若能悟到這個道理,就是真正的「見牛」。
十牛圖頌(十一)
得牛1
于自由時報90.01.30(二)刊載
竭盡神通獲得渠,心強力壯卒難除。
有時纔到高原上,又入煙雲深處居。
竭盡神通獲得渠
第四境界是「得牛」,此時不但是悟了這念心,而且已深信不疑,但還不太能完全掌握住這念心。
「渠」是指能見、能聞的這念真心。「神通」,指這念心的作用。所以不必將神通想得很高遠、很玄妙,它不一定專指阿羅漢的六種神通,或是佛所具有十力、四無畏、十八不共法的神通。因為日常中的揚眉、瞬目這些心的作用,也屬於神通。所以古德雲:悟了這念心,挑柴運米都是神通妙用。「竭盡神通獲得渠」,指專注、竭盡精神心力,不斷的提念、照念、參,最後終於悟到了這念真心。悟了這念心,就能產生感通。此時,隨便起個心、動個念,就是神通妙用。
十牛圖頌(十二)
得牛2
于自由時報90.02.01(四)刊載
竭盡神通獲得渠,心強力壯卒難除。
有時纔到高原上,又入煙雲深處居。
心強力壯卒難除
「從來真是妄,今日妄皆真」,悟了這念心,才明白難調難除的妄想心原來就是真心;把牛找到了,講話的這個就是、聽法的這個就是,一切都是現成的。
瞭解一切都是現成的,這念心就如同牛一般壯碩,從朝至暮,不論穿衣吃飯、挑柴運米,始終是如如不動,任你怎麼用力,也揮之不去,所以說「心強力壯」。「卒」,是終究之義。「卒難除」則是指這念心非天地、非父母所給予,本自具足,所以用盡任何辦法,終究是除不去的。
古德雲:「斷除煩惱重增病,趣向真如亦是邪。」未悟時,費盡心機想除去煩惱,反而煩惱愈增,愈除愈除不了,猶如蠻牛愈打愈狂;一心一意想離開煩惱去找個真心、真如,反而離真如愈遠。契悟了之後,才明白原來煩惱即菩提,這念心始終存在,寂照如如,不送不迎,除也除不去,求也求不來。
十牛圖頌(十三)
得牛3
于自由時報90.02.03(六)刊載
竭盡神通獲得渠,心強力壯卒難除。
有時纔到高原上,又入煙雲深處居。
有時纔到高原上,又入煙雲深處居。
雖然已得到了這頭牛,但是牛未經放牧、馴伏的過程,所以還是會亂跑,有時跑到高原上,有時又縱入煙雲深處,始終是不穩定。
「有時纔到高原上」,形容悟了的這念心,猶如打坐坐了一支好香,這念心清清朗朗、明明白白,一片寂靜,亦如站在平坦的高原上,一眼望去,晴空萬里。「又入煙雲深處居」,指雖然悟了,但這念心還不能站得久、站得長,有時好境界才現前,一剎那間又不免為煩惱所覆,心又沉下去了,迷迷糊糊的,如同煙雲密佈,頓時一片朦朧,什麼也看不清楚。
這念心,時而清楚明白,時而迷糊不清,還不是很穩定,這就是「得牛」的境界。所以還要進一步「牧牛」,使這念心慢慢安住、平穩下來。
十牛圖頌(十四)
牧牛1
于自由時報90.02.06(二)刊載
鞭索時時不離身,恐伊縱步入埃塵。
相將牧得純和也,羈鎖無抑自逐人。
第五境界「牧牛」,就是時時刻刻迴光返照,有能觀、所觀,等於《心經》所說的觀照般若;要保持這念覺照、覺察、覺悟的心,看住這頭牛,不要讓它跑了。
前面的「得牛」屬於見道位,此處「牧牛」則屬於「修道」的階段。「修道」要在靜中養成、動中磨煉,無論白天、晚上,動靜之間,都要護念這念心,使其臻至純熟。
三十七助道品中的「四正勤」──「已生善念令增長,未生善念令速生;已生惡念令滅除,未生惡念令不生。」是屬於「牧牛」的前方便法門,因為「四正勤」還是落入善、惡兩邊,尚未契入中道實相,還沒找到這念心。而「牧牛」則是已找到這念心,並用覺照的方法,直截了當從這念心上來用功,不假任何方便。雖然「四正勤」是方便法門,但也不妨礙使用它,只要不執著,最後功夫純熟了,還是可以真正達到「牧牛」的目的與境界。
十牛圖頌(十五)
牧牛2
于自由時報90.02.08(四)刊載
鞭索時時不離身,恐伊縱步入埃塵。
相將牧得純和也,羈鎖無抑自逐人。
鞭索時時不離身(1)
「鞭」,指能觀之智,也就是這念能覺察、覺照的智慧心。「索」,指返照,如懈怠時,知道發一個慚愧心、精進心,這就是返照。「身」,指本具的這念心性。所謂「法身」,即以心性為身。這念心牧純熟了,達到清楚明白、如如不動、處處作主,法身就現前了。
菩薩即是以「法身」為身,修一切善而不執著一切善,隨緣自在,處處作主,所以稱為「法身菩薩」。凡夫則以四大和合之色身為「身」,因此產生我執,而有「我」、「我所」等妄想分別。「我」,即認五蘊假合之身就是自己;「我所」,指我之所有、我之所屬,認為自身以外之物皆為自己所有,例如,這是我的親人、房子、車子……。有了我、我所,真心就被遮蔽,不能現前。所以修行,最重要的是須瞭解這念心才是自己的「真身」,也就是要以「法身」為身。
「不離身」,就是不離開這念心。牧牛,就是時時刻刻把牛看住,不要讓它跑了;若牛跑了,就要用鞭子、繩索將它拉回來。「拉回來」就是發覺這念心跑掉了,立刻發慚愧心、精進心,用覺察、覺照的工夫,把心安住下來,這樣子就稱為「鞭索時時不離身」。
十牛圖頌(十六)
牧牛3
于自由時報90.02.10(六)刊載
鞭索時時不離身,恐伊縱步入埃塵。
相將牧得純和也,羈鎖無抑自逐人。
鞭索時時不離身(2)
這念心存在,法身慧命就存在;若是這念心跑掉了,則徒有色身,只會起惑造業。所以古德雲:「智者調心不調身,愚者調身不調心。」並非要捨棄色身,而是講色身之健康與否,主要的癥結在於這念心。《晉書.樂廣傳》記載:一日,樂廣宴請朋友,其中一人飲酒時,誤將牆上反射在杯中的弓影認為是蛇,喝完酒後,即一病不起。後來明白蛇原來只是弓影罷了,病即痊癒。所以,「心」才是根本,色身只是一個附屬品,如同燈泡要發光,必須有電源,假若沒有電源,只有燈泡,也產生不了作用。
悟了這個道理,而且具有百分之百的信心,就能掌握住這念心,時時安住在正念、正定;時間一久,自然能消除業障,心安身也安、心淨身也淨。
所以,牧牛就是要「鞭索時時不離身」,即覺照的這念心始終要存在,這個功夫就如同禪宗祖師說參話頭,要如貓捕鼠、如雞孵卵,始終不離開這念心。
十牛圖頌(十七)
牧牛4
于自由時報90.02.13(二)刊載
鞭索時時不離身,恐伊縱步入埃塵。
相將牧得純和也,羈鎖無抑自逐人。
恐伊縱步入埃塵
「伊」指的就是當下這念心,禪宗又稱之為「渠」、「這個」。「埃塵」指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、法等六塵境界,及產生的執著、妄想、邪見等。「恐」就是戒慎恐懼。因為這念心非常的微細,以致一般人平時貪名、貪利、貪色、貪吃、貪睡,心中打了許多妄想,起了煩惱、執著,乃至產生種種邪見,自己也不知道;所以修行人要時時心懷戒慎。「縱步」指腳步向前躍出,形容這念心向外攀緣。「恐伊縱步入埃塵」,就是唯恐一不注意,這念心立刻攀緣塵境,清淨心立即如鏡子染上了塵埃,失去了光明。
《中庸》雲:「道也者,不可須臾離也,可離非道也。」即指這念心時時都要念念分明,清明在躬。假使觀照功夫不得力,這念心沒有惺惺寂寂、寂寂惺惺,不能安住在話頭上、正念上、實相上,這念心就「縱步入埃塵」去了。所以要「鞭索時時不離身」,也就是要時時勤拂拭,勿使惹塵埃;一發覺牛跑掉了,立刻就要用鞭索將它拉回來,覺察、覺照的這念心始終要存在。
十牛圖頌(十八)
牧牛5
于自由時報90.02.15(四)刊載
鞭索時時不離身,恐伊縱步入埃塵。
相將牧得純和也,羈鎖無抑自逐人。
相將牧得純和也
「相將」為相與或相共之意。「純」即精純、不雜,「和」是平和、安詳。「相將牧得純和也」,表示牧牛者執鞭索,牢牢的看住牛,不許它犯人苗稼。此時已將這頭牛調伏,它不會再偷吃草,也不再有牛脾氣了。也就是已調伏了貪瞋癡的習氣,眼不再東張西望、耳不再東聽西聽地向外攀緣,六根慢慢地不染六塵。即使看到外面的境界,聽到外面的聲音,這念心始終是風平浪靜,這念心有定有慧,已經能夠作主了。
到底這念心是不是能作主?就要看自己能不能迴光返照,隨時檢討反省;如果不能作主,就要趕快修種種觀行法門,在這念心上用功。例如念佛,要念到不夾雜、不間斷,念到這念心像銅牆鐵壁一樣,風吹不入、雨打不進;學密,也是用身、口、意三密相應的方法,來降伏種種貪瞋癡的煩惱;修般若,則這念心也要念念分明,能觀的這念覺性要時時現前。假使不瞭解這些道理,就會執著「念佛」是求生西方、「持咒」在得感應、拜佛是消業障、誦經是要求福報,反而成了法執,甚至執己為勝、譭謗他法。若明白這個道理,則知法法平等,都是牧牛的法門,都是要調伏這念心。
十牛圖頌(十九)
牧牛6
于自由時報90.02.17(六)刊載
鞭索時時不離身,恐伊縱步入埃塵。
相將牧得純和也,羈鎖無抑自逐人。
羈鎖無抑自逐人
「羈」為系綁、拘束。「鎖」當名詞為鏈條、鎖鏈。「抑」是抑制、壓制。「逐」即跟隨。得牛後,雖然已契悟這念心,但是還不能完全作主,所以還是要時時刻刻提起覺性,不斷覺察、覺照,勤于牧牛,使這念心不要向外攀緣。由於不斷地起觀照,日久功深,這念心牧純熟,已經能作主了;此時即不用再費盡心力的時時看住它,這念心已經可以處處作主、任心自在了。好比牛的牛脾氣尚未調伏之前,總是要想盡辦法時刻看住它,乃至用繩索將它綁好,不聽話時甚至用鞭子打一下,不讓它亂犯別人的苗稼。當牧牛的工夫純熟,牛已完全被馴伏了,此時不必再用繩索綁著牛,也不必刻意拘束它,牛都能溫順的跟隨主人,不會自己亂跑,所以說是「羈鎖無抑自逐人」。
古德雲:「迷時人逐法,解時法逐人。」未悟時,或工夫不夠,這念心隨著外面的萬境而轉,是「人逐法」;開悟後,工夫純熟,這念心能夠作主了,不再為外境所轉,就成了「法逐人」。
十牛圖頌(二十)
騎牛歸家1
于自由時報90.02.20(二)刊載
騎牛迤邐欲還家,羌笛聲聲送晚霞。
一拍一歌無限意,知音何必鼓唇牙。
騎牛迤邐欲還家,羌笛聲聲送晚霞。
「若是這念心已經保養純熟了,心中這頭牛已調伏了,就可安心的騎上牛背歸家。
「迤邐」,為曲折連綿的樣子,比喻從「尋牛」到「牧牛」這條漫長的心路。「家」,指的就是菩提、涅槃;不生不滅、寂照一如的清淨法身,才是究竟的家。「騎牛迤邐欲還家」,從一開始的「尋牛」到「牧牛」,費盡心力,通過種種身、心的考驗,終於可以不假任何鞭索功用,輕鬆自在地「騎牛歸家」了;這念心已調伏,能任心自在了,進一步就要回歸到當下這個清淨的自性之家。
「羌笛聲聲送晚霞」,「羌笛」即是胡人吹的笛子,笛聲曼妙悅耳。「羌笛聲聲送晚霞」,表示契悟了這念心性,沿途的本地風光就像羌笛的樂音、晚霞的美景,令人賞心悅目。這時候,人、牛、羌笛、晚霞和合一色,齊趣一處;心與境和諧無礙,同歸自性不二之家。修行至此,這念心充滿著法喜,充滿無量的光明、無限的愉悅,實在是值得在這個地方慶賀一番。
十牛圖頌(二十一)
騎牛歸家2
于自由時報90.02.22(四)刊載
騎牛迤邐欲還家,羌笛聲聲送晚霞。
一拍一歌無限意,知音何必鼓唇牙。
一拍一歌無限意
明白了這念心,這念心性就是無限意,等於古德所說的「百草頭上祖師意」。契悟了以後,當下這個能知能覺的「意」就是菩提心,所以一拍一歌都是禪機,乃至舉手投足都是神通妙用。假使不明白這念心,「意」就成了心猿意馬;分別執著的意識心到處攀緣,如猿猴爬樹、野馬狂奔,沒有一刻歇息。
悟了這念心,就明白「意識心」與「菩提心」原是一個,沒有二個。譬如以前是賊人,現在覺悟了,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,從此好好做人。從前做賊人,作用的是這念心;現在做好人,作用的還是這念心;這念知覺的心性並沒有差別,不同的是當下這念分別舍取的心意──要做賊人或是做好人。如同手掌,張開來是手掌,反過來是手背,無論手掌、手背,同樣都是這只手。
「一拍一歌無限意」,悟了這念菩提心,當下一拍一歌就是無限的禪機妙用;如果未悟,則一拍一歌都是意識心的攀緣作用,就成了無限的生滅與悵惘。
十牛圖頌(二十二)
騎牛歸家3
于自由時報90.02.24(六)刊載
騎牛迤邐欲還家,羌笛聲聲送晚霞。
一拍一歌無限意,知音何必鼓唇牙。
知音何必鼓唇牙
「知音」,即瞭解這念心意,表示契悟了這念菩提心。「鼓唇牙」表示有所言說。「知音何必鼓唇牙」,真正、究竟的知音,是不必假藉言說,即所謂的「無聲勝有聲」。前面的「一拍一歌」雖然蘊藏了無限的禪機妙用,終究是心的作用,有生即有滅。所以古德雲:「高山流水一曲琴,伯牙子期是知音,有聲彈到無聲處,便見幽然太古心。」由有聲歸到無聲,由有生有滅歸到不生不滅,方能橫亙古今,通徹十方,與三世賢聖同知自性菩提之音。昔日靈山會上,世尊拈花,迦葉微笑,即是不假言說。所以契悟了大眾聽法、師父說法的這念心,就是真正的知音。
此時,隨拈一法皆是佛法,無聲是道,有聲也是道,但最後還是要歸於無言無說。因為無言無說是「體」,一拍一歌是「用」;「用」雖然也是道,可是,最後「用」必須歸於「體」才是究竟。悟了這個道理,就知體不礙用,用不離體;說是道,不說也是道;有聲是聞,無聲也是聞。如此體會道,就很自在、活潑,否則執著一邊,修行就會產生許多煩惱。
十牛圖頌(二十三)
忘牛存人
于自由時報90.02.27(二)刊載
騎牛已得到家山,牛也空兮人也閑。
紅日三竿猶作夢,鞭繩空頓草堂間。
前面雖然已經「騎牛歸家」,但是還有能騎之人、所騎之牛,也就是有能證之心、所證之境。有能有所,仍屬於有出有入、有修有證的相對境界,還是落入「自心取自心,非幻成幻法」的無明妄境中,所以進一步要「忘牛存人」。
「騎牛已得到家山」,指已經見到自己的本來面目,回到自性靈山、菩提涅槃的家。此時,已明白原來牛也是自己,心外無別牛,牛即是當下這念心。這念心是本具的,根本無牛可牧、無牛可得,不必再藉相對的境界來用功,連牧牛的這念心也要放下,只要做個閑道人就好了,所以說是「牛也空兮人也閑」。
既然已經騎牛歸回自性之家,更契悟到連牛也是不可得的,當然就不再需要牧牛的鞭繩,可以把它們通通都扔掉。這時,就可以悠閒地一覺睡到日升三竿,所以說「紅日三竿猶作夢,鞭繩空頓草堂間」。此時,無論穿衣吃飯、行住坐臥都是道。但是,這必須經過一番努力,有了工夫才做得到;否則,一覺到天明,就全是顛倒夢想。
十牛圖頌(二十四)
人牛俱忘1
于自由時報90.03.01(四)刊載
鞭索人牛盡屬空,碧天遼闊信難通。
紅爐焰上爭容雪,到此方能合祖宗。
鞭索人牛盡屬空,碧天遼闊信難通。
前面「忘牛存人」的境界,已了達無牛可牧、無牛可得,能牧的這念智慧心,也隨之放下。現在則「人牛俱忘」,更進一步明白,原來這念智慧心也是本性本空;牛不可得,人也不可得,心境俱空、人法雙亡,達到一個絕對的境界,所以是「鞭索人牛盡屬空」。
「碧天遼闊」形容這念心,無邊無際、無始無終。雖然這念心廣大無邊際,但是在這個絕對的境界中是絕一切音信的,即所謂的「妙高峰頂,從來不許商量」,因此說「碧天遼闊信難通」。能通音訊,表示這念心還有一點點消息、念頭,例如想到「聖」是一個念頭,想到「凡」也是一個念頭,無論是凡、是聖,都還是音信,還是落入有能有所的相對境界。所以在「碧天遼闊信難通」的境界中,這念心不作佛想、不作魔想,如同禪宗祖師所說的:「佛不可得,魔也不可得。」達到一念不生,就是真正的佛。
十牛圖頌(二十五)
人牛俱忘2
于自由時報90.03.03(六)刊載
鞭索人牛盡屬空,碧天遼闊信難通。
紅爐焰上爭容雪,到此方能合祖宗。
紅爐焰上爭容雪,到此方能合祖宗。
「紅爐焰上爭容雪」,就是形容這念心無有一切美醜、善惡等對待差異,達到能所一如的境界,有如火爐上熾熱的火焰,怎容得下片絲雪花!在這個絕對的境界中,無有一物可得,正如《心經》所言:「無無明,亦無無明盡,乃至無老死,亦無老死盡。」此即是「言語道斷,心行處滅」的境界。
「合祖宗」,即契合祖師意,也就是契合十方諸佛所傳的心印。修行至此,無言無說,無能無所,契入心境俱空、人法雙亡的絕對境界,當下即與諸佛的心印相契合。
八萬四千法門,最後都是要回歸於這念絕對的智慧心地,此處離一切對待,並且絕一切言說,這是心之體,也是吾人的本來面目。
十牛圖頌(二十六)
返本還源1
于自由時報90.03.06(二)刊載
返本還源已費功,爭如直下若盲聾。
庵中不見庵前物,水自茫茫花自紅。
「返本還源已費功,爭如直下若盲聾。」就是說:從「尋牛」開始,歷經種種的磨煉及熏修,費盡心力,方契合諸佛之心印,而得返回心之本源。到了此刻,才知道連「返本還源」也是多餘;因為一切都是本具的,本無生滅,本無去來,法爾如是。此時,再說「返本還源」,也是浪費唇舌;倒不如當下這念心見而無見、聞而不聞,任他外境千變萬化,都如盲若聾,始終安住在心之本源,始終安住在這個絕對的境界上。
身在庵中,卻不見庵前之物,是形容這念心已經超越相對,達到絕對的境界;因為若有所見,即落入有能見、所見的相對境界。超越能所的這念心,正如同江水的蒼蒼茫茫及花紅柳綠,不假絲毫造作,本自天然,一切都是現成的,所以是「庵中不見庵前物,水自茫茫花自紅。」
到「返本還源」時,一切萬法都歸回心之本源,這念心達到能所一如的絕對境界,整個世界既是真空,又是妙有,也是實相;一切時間、空間都在這念心當中,當下這念心就是法王。
十牛圖頌(二十七)
入廛垂手1
于自由時報90.03.08(四)刊載
露胸跣足入廛來,抹土塗灰笑滿腮。
不用神仙真秘訣,直教枯木放花開。
露胸跣足入廛來,抹土塗灰笑滿腮。
前面「返本還源」,在這念心之體上站得住又站得長,這是自受用的絕對境界,唯屬自利之行。此處「入廛垂手」,則更進一步,以大悲心倒駕慈航,不畏勞頓穢垢,涉足眾生煩惱住處,廣行利他之菩薩行。
「露胸跣足」,即坦胸赤足,形容這念心從體起用,不假絲毫造作,舉手投足皆是慈悲喜舍的自然流露。「廛」,是指居住的宅地,用來比喻三界火宅。「露胸跣足入廛來」,指菩薩修行已得身心自在,了達「煩惱即菩提,生死即涅槃」,不住著涅槃寂靜之樂,以大慈悲心,化身千百億,視眾生火宅如樂邦,在三界中行六度萬行,利樂有情。
「抹土塗灰笑滿腮」,形容菩薩與眾生「和其光同其塵」,內所證得之清淨圓妙境界,與喧囂雜染之塵俗融合無礙,即使逢苦亦不憂,能忍人所不能忍,亦無有忍相。此時,菩薩已能善開無量方便門,即使灰頭土臉,乃至一哭一笑,皆為了度化眾生,引領有情脫離煩惱的纏縛,步向解脫自在之路。明朝的布袋和尚,常著粗衣,身肩布袋,遊化人間,無論遭遇順逆境,皆笑口常開,這就是菩薩「抹土塗灰笑滿腮」,度化有情的示現。
十牛圖頌(二十八)
入廛垂手2
于自由時報90.03.10(六)刊載
露胸跣足入廛來,抹土塗灰笑滿腮。
不用神仙真秘訣,直教枯木放花開。
不用神仙真秘訣,直教枯木放花開。
「花」,代表人人本具的心性;「花開」指開悟,即認識自己的本來面目。眾生在迷,不識自己本具的妙明真心,所以這念心腐朽如枯木;今遇菩薩以大悲慈心來此三界,用法雨甘露滋潤眾生,令其開悟,如同枯木逢春而綻放花朵。這念心花開綻,就是禪宗說的「明心見性、見性成佛」,也就是淨土宗所說的「花開見佛悟無生」。
真純不二的這念心,本自具足慈悲、禪定及智慧。悟了這念心,這念心性就是神仙,涵攝一切靈妙要訣,不用再向外他求神仙秘訣。契悟了這念心,即能從體起無量的妙用,隨緣度眾,令有情均能明悟心性。所以說是「不用神仙真秘訣,直教枯木放花開」。
因此,菩薩不僅能「返本還源」,自得佛法受用;更能「入廛垂手」,以大慈悲廣度有情,令眾生得到佛法受用。
十牛圖頌(二十九)
結語
于自由時報90.03.13(二)刊載
露地白牛,在禪宗則用以形容契悟本具的妙明真心,
而且經過一番保任,這念心已達到真純不二、
淨無瑕穢、了無牽絆、自在無礙的境界。
「十牛圖頌」,是以牛譬喻這念心,說明修行心路歷程的十個層次。修行人對於每一頌都要了達其中的義理,以契悟這念心性,也藉此反省檢討,瞭解自己現在修行境界的層次,進而明白「更上一層樓」的用功之道。如此,修行就不會走遠路,也不會以凡濫聖或是心生卑微。
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頭牛,若不牧牛,這頭牛始終是一頭到處吃草的野牛,將來就會被人宰殺,苦不堪言;也就是說,若是這念心追逐聲色名利等塵緣,起貪瞋癡等煩惱,繼而造惡業,就得受苦報。若想超凡入聖,就必須時時刻刻鞭索不離身,勤于牧牛,當馴伏了牛脾氣,野牛就成了「露地白牛」。露地,為門外的空地,喻出離三界火宅,到達平安穩當的地方;白牛,為清淨無染的牛,喻最究竟的一乘教法。露地白牛,在禪宗則用以形容契悟本具的妙明真心,而且經過一番保任,這念心已達到真純不二、淨無瑕穢、了無牽絆、自在無礙的境界。
牛是現成的,人人都可以騎牛歸家,但要有功夫,才騎得上去。騎牛歸家以後,還須心境雙忘;當返回心地之本源,更得發大慈悲心,「入廛垂手」化導眾生,令皆能明悟心性。
所以,依著「十牛圖」﹙尋牛、見跡、見牛、得牛、牧牛、騎牛歸家、忘牛存人、人牛俱忘、返本還源、入廛垂手﹚的次第用功,如是「降伏其心」、如是「護念其心」,就能夠圓滿自利利他的菩薩行。